聽聞《臉》這部電影是羅浮宮邀請蔡明亮來拍的片子,
因此觀影時心裡預設會看到不少羅浮宮的景象,
沒想到到接近片尾時的某一幕才出現,
展廳牆上掛著三幅名畫,
左是達文西的《岩窟聖母》,中間是達文西《聖施洗約翰》,右是拉斐爾《聖母聖子與聖安娜》,
法國老演員從《聖施洗約翰》作品牆下的一塊踢腳板鑽出
才出現羅浮宮平常開放給人參觀的展覽廳景象。
聖施洗者約翰是莎樂美故事中的重要人物,
而《臉》這部片的劇情正是敘述一部拍攝莎樂美電影幕後過程的戲中戲。


在清大大禮堂聽完導演座談後,已經晚上11點了,
看到蔡導演跟李康生坐在前台給大家簽書,
我還是跟著人群買了一本《臉》的影評專書,排隊給兩人簽了。
蔡導看到我,問說你是學生嗎?我說我是交大的。
他說那你上週有聽我演講嗎?我說沒有,但我有朋友有聽。接著就無言了。


來看《臉》,因為有心理準備,不是來接受好萊塢式的娛樂片,
所以抱著一定會看不懂、硬著頭皮解謎的的心理準備,
沒想到也還有些跳躍式的劇情,某些劇情還是串得起來,猜得出來。

但我對於片中暗處亮晃晃的水面,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片子一開始,小康台灣家中的水龍頭故障亂噴水,
他情急之下亂塞水桶毛巾搶救,卻越救越糟糕,搞得家中淹水都淹到腰間了,
搶救過程很爆笑,不過最後家中淹水、徒勞無功的意象也讓人難忘。

而片中小康拿著香走在深及腰間的地下水道,攝影機的影子慢慢晃過,
女主角是國際名模蕾蒂莎卡斯塔Laetitia Casta,
她一身大紅衣裳,出現在暗夜中,有點像美豔女鬼,
她繞著一位躺在木板上漂浮的裸男唱歌(後來才知道這裸男是飾演聖施洗者約翰),
用對嘴唱出白光的「今夕何夕」老歌,最後漸漸離去。
這段波光瀲灩的意象令人難忘。


蔡明亮的電影步調很緩慢,得要很有耐心地看下去。

蕾蒂莎拿黑膠帶慢慢把窗戶的光源全部封住,
導演竟把撕膠帶封住的過程全部呈現,
而且還以三段式場景間接出現,
大約有十幾二十分鐘就只是在撕膠帶,真的是考驗觀眾的耐心!

電影中有不少鏡頭令人難忘:
法國老男演員在一片白茫茫雪地的樹林片場中,
樹林間夾雜著鏡面的反射樹木,
樹木虛實難辨,男演員行走其間,人影重疊,
夾雜著一頭巨角公鹿忽隱忽現,場面很清麗迷茫。

法國老的女製片來台灣,在公寓的臥室中講電話,
鏡頭一半呈現著公寓外頭的河畔大橋與彎曲匝道,車流川流不息,
窗外倒影與臥室中女演員的身影重疊,因而看不仔細,
這與片子一開始小康在咖啡館等老演員,僅拍攝玻璃窗的倒影畫面,有異曲同工之妙。



蕾蒂莎飾演莎樂美頭戴的裝飾太長太沉重,
她難以攀爬上甬道,頭飾一直掉落,她不斷試圖拉起那沉重的頭飾。


片尾用高角度廣角俯拍鏡頭呈現一大圓形池子,
後來才知道是杜勒麗花園正中央的水池,
看不出是誰的兩個男子發現了那頭雄鹿,
慢慢想把鹿引過來,頻頻叫喚鹿的名字:吉祖。
鴿子群時而走過,時而飛去。


小康與一男子在夜晚樹林間,只拍攝上半段的人體,
身體看似沒接觸,但兩人近距離地彼此探索喘息,
這段也讓人感受到情欲的苦悶張力。

片中有一些讓人感覺突兀或格格不入之處:
蕾蒂莎穿著秀服對嘴唱起白光等歌星的上海經典老歌,
時而雍容時尚、熱鬧繽紛,時而嬌艷華美、明豔不可方物。


導演媽媽的鬼魂伸出手來現身在水族箱中,
與法國老的女製片一起吃起供桌上的水果。

台灣與法國的場景穿插,
台灣的場景多半都在一個破舊公寓,法國的場景則變化較多。
東西文化間的差異對比顯得突兀。

我發現片中有一些共同特色:女子個個化妝,衣著入時高貴,也都穿高跟鞋。
導演喜歡在狹窄空間將攝影機架設在角落的天花板,
長鏡頭的觀看看不清楚演員在做甚麼,製造出一種緊張感。

若要我總結,蔡明亮的電影就像是一段一段的錄像藝術作品,
也很難深究劇情是否串連得起來了,
反正導演就是希望大家看不懂劇情,因此不會被劇情影響,
進而可以好好欣賞錄像場面的美感。

相關報導中提到蔡明亮曾說:「影像就是電影,我《臉》整部電影都在經營影像,
不想經營故事,故事會讓我們忘記影像的力量,所以我全力琢磨畫面,就像畫家。」
這部片的確是做到了這一點。

《臉》書裡有收錄蔡明亮的電影劇本,
但我讀了一下,感覺很多幕都沒出現,不知是被剪掉,還是根本沒拍?
這劇本會是最後版本嗎?
但讀了劇本,劇情就可以合理化的串連起來了。

我後來讀了一些文章報導,才知道蔡明亮把許多自己的生活經歷都改寫到劇本中,
像母親在電影拍攝過程過世、他回台奔喪、導致電影進度停滯的傷心事,
他在咖啡館等候老演員安端卻因牙醫約會而錯過的情景,
他以前住台北花園新城時,有天晚上水龍頭壞掉,大水狂噴而出,他驚慌又不知該向誰求助的慘狀。

片中有一首很好聽的歌,是《我的心裡只有你沒有他》的西班牙原曲,
風情萬千的蕾蒂莎唱歌跳舞,拍得很像MV,
一旁的公鹿邊嚼地上白雪,邊觀察女演員的舞蹈,時而退縮,看得我也有點發笑~~


這首曲子可以從下面的youtube影片聽到:



延伸閱讀:《臉》官方網站蔡明亮的部落格貧窮男的電影部落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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